(曉琪30) 1992 花時間

女人飄然進了房間，當她離去的時候，你會想，她是來過，還是根本沒來過?

                                                MARC JACOBS 香水文案

期待再造訪的祕密花園。

連續兩張專輯的投石皆無法在樂壇激起漣漪，曉琪和福茂唱片公司只剩下最後一張唱片的合約，[時間帶不走的天真]一書中自述著在最後這張專輯之後自覺因為音樂上沒有亮眼成績，個性也並不是很適合演藝圈，打算就此結束歌唱生涯。1992年的[花時間]這張製作精良優美的唱片是辛曉琪福茂時代的結束，但是卻意外地為她打開一篇意想不到的人生章節，一直到今天不但被樂迷公認為是曉琪初期的代表作，也是她本人曾經多次提起自身最喜歡的音樂作品之一。

整張專輯的概念以”花”為主題發想，歌曲的精神皆圍繞在與花或是香水相關的主題。其實這樣創意在世界上不少，華語歌壇中更是一直都有，1981年有羅文以花為主題的[卉]專輯，與[花時間]同年稍早在香港林憶蓮推出的粵語經典[野花]，隔年馬上又有李明依的[持花戰士]以及1996年少女偶像真妮的[採花集]，一直到2011還有香港黃馨和林一峰合作的[花訣]等等，這些作品皆是相同概念。但要說到[花時間]的突出之處在於，和曉琪上張[一夜之間]專輯有相當大的對比，雖然同為主題概念式專輯，[花時間]在表現形式和風格上卻自在許多。除了以花為發想創意，音樂上為由外籍製作人NEIL BOISEN全面操刀，皆是選自國外曲目的一張”概念翻唱”。但是嚴格來說這並不能將[花時間]就此歸類為一張翻唱或是所謂的口水歌專輯，因為所謂的翻唱專輯應該要將已經耳熟能詳的選曲賦予新生命和感覺讓這些經典流傳，但是[花時間]裡的歌曲幾乎皆是以製作一首首全新的國語歌曲的態度來進行，聽眾接觸到的也算是一張全新作品。不過相較之前兩張專輯皆是國內的創作人作品，在[花時間]裡曉琪的音樂表現意外的因為這次風格轉變吐露出新的芬芳氣息。

[土]雖然我可能知道答案，不過還是要問問學姊”妳最喜歡的花是甚麼呢?”

 [曉琪]這個問題可能現在有點變化歐~我以前是很喜歡香水百合嘛，(土註:歌迷都知道)但是現在我也喜歡像是小雛菊，也很喜歡玫瑰，但是不喜歡紅色的，喜歡特別顏色的玫瑰花，像是粉紫色的，白色的玫瑰我也喜歡，像香水百合一樣是白色的，覺得很美。所以喜歡蠻多樣的花呢。

最大的原因在於歌手的聲音和這次音樂風格上之契合，從小對古典與西洋的接觸和學習背景，讓曉琪的特質一直以來和國語流行歌是有點格格不入的，她的聲音其實是壯闊(GRAND)的，是戲劇化(THEATRICAL)的，適合自在揮灑繚繞這樣較國際化的歌路(這點我們將在winter light英文專輯裡繼續討論)，但是國語樂壇音樂通常的抒情曲式往往會像牢籠一般框架住如曉琪一般的songbird。以至於在聽[一夜之間]這張徹頭徹尾反映當時國語流行音樂風格專輯時，會感覺歌聲表達和專輯特意設計的歌曲並沒有合而為一的交融感，當歌曲和歌手本身產生了距離，自然也很難讓聽眾臣服以及找到自己的共鳴點。但是在[花時間]專輯中的西洋曲風讓曉琪如此歌手來發揮是遊刃有餘的，她此時對自己流行歌曲聲音的使用也已經因為幾張專輯的磨練找到適合的路線，自在優雅的唱腔已經不會讓人再試著要從她的歌聲表現中，去尋找是否還有科班美聲的聯想，多了細膩和柔美，也有溫醇厚度。可以這麼說[花時間]之所以能成就今天曉琪經典專輯中的前幾位，有很大的原因即是這可說是收錄曉琪歌唱生涯中聲音狀況和表現最美好時期的專輯。

也許就因為已經是在福茂最後一張專輯，不再像[一夜之間]試著做任何靠近市場的包裝和討好，也沒有[在你背影守候]初生之犢試著證明歌唱能力的剛強，和製作人良好的默契水到渠成的選曲和製作方向讓這張專輯聽來非常流暢無壓力。如果每首歌是一朵花，曉琪於此的歌聲就像是灌溉每個花苞的行雲流水，讓聲音隨著旋律自在遨遊而不著痕跡，每首歌聽來非常放鬆舒服，卻可以讓人感受到歌者直接的情感和個性隱含在歌曲之中(這就是我一直覺得在[一夜之間]專輯中非常缺乏的)。不過也因為這樣的藝術成就，[花時間]又再度並不是當時的流行市場能夠懂得珍惜的一張唱片，畢竟整張專輯找不到一首灑狗血或是特別要吸引聽眾注意的”主打曲目”，卻是整體散發出難以取代氣質，耐聽無比需要細細品賞的專輯。如同多年後已成知名創作者的徐玫怡在二十多年前文案裡寫的，聽到曉琪的聲音，有如發現深藏的瑰寶，讓你想把這個聲音帶回家靜靜為你開放；更像是文頭香水文案描述，這樣的歌聲會在你心頭幽幽地纏繞，即使沒能留下了震攝的印象，卻絕對難忘。在[花時間]這樣的作品問世後聽眾仍然沒有發現這樣的嗓音，已經不是在樂壇奮鬥多年曉琪的遺憾，而是聽眾的損失了。

  

不過命運就是這麼樣一件神奇的事情，[自私]這首歌飄散的香味就這樣被華語流行樂的GREEN FINGER李宗盛在一個平凡的下午嗅見了。以後的故事則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音樂傳奇了，今天再聽[花時間]這專輯不是代表了曉琪歌唱生涯的花事已了，反而將要迎來前所未有的綻放，辛曉琪最盛開的花季。

福茂在1994(右)和2002(左)曾經推出曉琪在福茂時期的作品精選

接下來是專輯曲目我對這張專輯裡的歌曲的一些感想:

自私(詞:姚若龍)

翻唱自BERVERLEY CRAVEN的原曲PROMISE ME，不過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首歌卻有如是為曉琪的聲線量身打造一般，我覺得甚至有超越原唱的表現。這首歌是由製作人楊明煌挑選給曉琪，又在被李宗盛注意到後創作了[領悟]大紅，楊明煌又製作了曉琪生涯其二的超級單曲[味道]，這其中的緣分真是不可言喻的奇妙。1995年曉琪在滾石發行情人節單曲LOVE RUNS DEEP收錄了這首歌的英文原曲翻唱。也是如今曉琪的代表作品。

原曲promise me / B.EVERLEY  CRAVEN

告別的紫羅蘭(詞:易家揚/編:NEIL BOISEN)

這首歌讓我想到了[在你背影守候]裡的一場內心戲，更像是多年後[戀人啊]專輯裡的哀愁一曲，都是描述了在街頭偶遇逝去舊愛的惆悵，易家揚的歌詞在這裡很早就嶄露了自己文字中獨有清新卻又滄桑的氣質。只是在專輯的第二首居然就置放了如此以靈性取勝，奠定整張專輯的基調的歌曲。

遠方的風信子(詞:李姚/編:NEIL BOISEN)

以”風信子”的信字為創意，把愛情自然而然搭上一封郵件的概念，而不會讓人覺得歌曲是特別刻意要和花朵扯上關係。很喜歡曉琪在這張專輯裡頭唱歌的態度，是非常享受和認真投入在音樂裡頭。

蒲公英之夢(詞:祝驪雯)和情有獨鍾(詞:易家揚/編:NEIL BOISEN)是兩首風格較接近，輕快的中板歌曲，有如掠過這座花園的微風，讓人心曠神怡。

叛逃的愛麗絲(詞:娃娃)

愛麗絲雖然不是花朵，卻是曾經探索過愛情仙境的花園的女孩，不過當夢醒了，她也不再天真必須離開成長。這樣的青澀清純的心事，也只有在[領悟]之前的曉琪才能唱得出來。

我說我愛你(詞:姚謙/編:NEIL BOISEN)

人聲重疊的美麗作品竟散發出一種莊嚴的宗教感，彷彿歌中所頌愛情是一種信仰令人瞻仰嚮往，每一日，每一夜。

著火薔葳(詞:黃桂蘭/編:NEIL BOISEN)  / 順風車遊戲 (詞:徐玫怡/編:王豫民) / 巴西之吻(詞:祝驪雯/編:王豫民)

很喜歡這張專輯裡的輕快曲目，擁有令人耳目一新的別緻格局，後兩首是曉琪自己挑選的兩首匈牙利歌曲，異國風情的旋律引人入勝彷彿讓聽者置身在遙遠國度的街頭，裙襬因隨歌起舞而飄搖。特別是巴西之吻一曲曉琪的歌聲更表現出迷人的誘惑態度，在專輯的結尾帶給人意猶未盡的感受。

專輯製作:NEIL BOISEN

[曉琪三十]回顧與曉琪本人一同進行的珍貴訪談之四:

[學弟土]我覺得與其說是[領悟]改變了學姊的歌唱事業，更不如說[花時間]才是那一張翻轉命運的專輯!今天如果李宗盛在那個身陷車陣的下午聽到的是[一夜之間]，可能就不會跑去唱片行買專輯了也不一定。

[溫妮學姊]哈哈，沒錯[自私]真的很是我的歌路，楊明煌厲害!這首歌將我聲音的獨特和唱腔表露無遺。

這讓我想到當初製作[花時間]的時候，如果沒有把[自私]這首歌算進去，已經有想過哪首歌是可能會拿來到時宣傳主打的嗎?

那個時候唱片真的就只有九首歌，楊明煌是當時福茂的音樂總監，他也覺得專輯應該要有一首比較適合主打的歌曲，所以他就推薦來聽聽看[自私]這首歌的原曲，我聽了之後也非常喜歡，因為這首歌的曲風在當時是幾乎沒有的，我們就找來姚若龍填詞，NEIL BOISEN負責編曲，告訴大家一個小秘密，其實NEIL的編曲編好後速度是要比原曲要稍稍快一點的，不過我唱了之後覺得挺OK，大家聽了也非常喜歡，就很順理成章地成了專輯主打歌。所以我的[自私]和原曲{PROMISE ME}比起來是有比較快的。當時這張專輯另外九首歌因為素質很平均都非常喜歡，所以也還真沒想到要拿那一首來當主打歌。

居然有這樣的秘辛，我從來沒發現，不過[自私]中文歌詞的氛圍我覺得是很強烈(INTENSE)的，可能這樣結果更加的適合。

我也覺得速度快反而誤打誤撞地把這首歌的張力和情緒突顯的更好。速度快與慢都有不同的味道，我自彈自唱時應該都會慢一點吧。

我居然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件事過!!(嗚嗚枉為歌迷)

[花時間]的選曲過程是怎麼樣的呢? 歌詞本裡頭幾乎沒有標示原曲的來源，是怎樣挑選到這些決定要翻唱成中文的曲目呢?

這真的全部都要歸功於NEIL，因為除了我自己找的兩首歌和[自私]之外，其它的歌曲都是他找的，他的目標就是要找到適合我的，在國外也算是較冷門的歌曲，當時我也沒有很特別去注意是誰唱的或是出自哪裡，一直到日後專輯出了我才慢慢地知道是出自那些專輯。NEIL有他自己對音樂非常獨特的判斷以及對我的了解，讓這個尋找曲目的關鍵非常成功，才能找到這些好聽的歌，他的”耳光”算是非常好吧!

所以真的了解歌手才是作出貼近的好專輯的第一步啊!雖然不是說別的專輯不好，但是[花時間]就是在這一塊如此的傑出。

沒錯，因為一個好的製作人一定要很了解一個歌手本身的特色，擅長和弱點，甚至是她的生活，如果可以有這樣全面的了解，那在製作上可以給歌手的養分會是相當不同反響的。

我覺得學姊在前中後時期都有這樣很貼近自己的專輯，分別就是[花時間][每個女人]和[遇見快樂]。

[花時間]對，所以我蠻感謝NEIL，[每個女人]也是因為李宗盛就是這樣全面了解歌手的製作人，才做出這樣把屬於這位歌手的東西完整表達出來的作品。我很高興你把[遇見快樂]也算進來，因為這張專輯我自己參與了非常非常多，我會特別在乎聽者是不是也可以有所感受，不過喜歡這張專輯的人蠻多，真的讓我很開心。

哈哈畢竟[遇見快樂]裡了解學姊的人就是妳自己啊，我聽到的感覺就像當年聽見[每個女人]那樣的心情，不過這些心情我們就要留到下次討論啦。

說到NEIL其實我們前幾天才聯絡，因為他給我聽了最近製作的新作品，我也還是非常喜歡，所以呢，我就跟他邀歌啦!(偷笑)

哇我才正在腦海中想有沒有再合作的可能。這消息真是太驚喜了，好期待啊!

是啊，因為有新專輯歐!!